继在日本临时国会众议院首相指名选举中获得过半票数后，自民党新总裁岸田文雄4日在参议院首相指名选举中得票数也过半，当选日本第100任首相。
岸田文雄。图｜澎湃影像
岸田文雄为何能在选举当中胜出？
他的执政，将给日本内政外交路线带来何种影响？
文 | 周永生 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
编辑 | 丁贵梓 瞭望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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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派阀斗争
岸田文雄出身政治世家，其父岸田文武曾任自民党众议员。幼年时，岸田曾因父亲工作原因在美国生活数年。从早稻田大学毕业后，他先在父亲长期管理的银行业工作5年，后作为众议员父亲的秘书接触选战。
1993年，岸田辞去银行职员工作，首次参加议会竞选并当选众议员，和安倍晋三、菅义伟、河野太郎、高市早苗等几乎同时步入政坛。
此后，岸田文雄辗转多个内阁职位，2012年被任命为第二次安倍内阁的外务大臣，还曾担任过北方四岛和冲绳大臣。2017年安倍内阁面临危机时，岸田代替因丑闻去职的稻田朋美，短暂兼任防卫大臣。此后，他转任自民党政务调查会长，成为自民党主要领导人之一。
菅义伟宣布不参加下届日本自民党总裁竞选后，自民党各派系竞相酝酿新总裁人选，经过激烈的派阀竞争和暗斗，最后抬出了岸田文雄、河野太郎、高市早苗和野田圣子四大竞选人相互角逐。其中，河野太郎的民意支持率最高，甩下岸田文雄约10个百分点。
2021年9月29日，日本东京，岸田文雄当选自民党总裁。图｜人民视觉
四个竞选人中，只有岸田文雄有自己的派系和稳固的支持后盾。这个派系虽然只有46名国会议员，但也算具有实力。河野太郎属于麻生派，麻生派有国会议员53人，是自民党当中的第二大派系。
在这次总裁选举中，麻生派并不推举指定的候选人，而是由自民党国会议员自己决定选举倾向。所以，尽管麻生派的势力比较强大，但其派系成员并不一定都会自动给河野太郎投票，这反而有利于岸田文雄。
在后期关于议员投票倾向的调查中，支持岸田文雄的议员超过了110人，除了46个坚定的岸田派支持者外，还有其他派别的人员支持岸田文雄。河野太郎则得到了100位议员的支持，其中麻生派占到近半数，此外还有部分二阶派、石破派的议员。
两位女性候选人——高市早苗和野田圣子都没有派系。高市早苗是在安倍的提携和号召下，才达到了20名国会议员的联署最低推荐名额。后来，安倍不断做本派系（即细田派）的工作，要求年轻议员支持高市早苗，才让支持高市的议员人数达到80人左右。而野田圣子勉强获得了20名议员的推荐，到后期也仅增长到了25名。可见，两名女性候选人处于弱势地位。
当地时间29日下午，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第1轮结果出炉，岸田文雄获256票、河野太郎获255票、高市早苗获188票、野田圣子获63票。4人谁都没有过半数，按照规定，岸田文雄与河野太郎2人进行第2轮角逐。
在第2轮投票中，岸田文雄以257票对170票战胜河野太郎，当选自民党总裁，事实上将成为日本新一任首相。
【注：岸田文雄的议院得票数为249票，地方支部得票数只有8票；而河野太郎的议院得票只有131票，地方支部得票为39票。】
岸田能在第2轮投票中以巨大优势压倒河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和高市早苗联合。2人事先达成协议，谁在第1轮投票中胜出，另一人派系力量就要在第2轮投票中支持对方。于是，在第2轮投票当中，支持高市的议员和派别都转向支持岸田，安倍应该也同样转去支持岸田，才使得岸田以远高于河野的票数获胜。
由此看来，派阀之间的纵横捭阖仍然在自民党总裁选举中发挥着决定性作用，而民意仅扮演了舆论造势和气氛烘托的角色，并未产生决定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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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棒菅义伟，不好干
菅义伟政府最大的政治遗产，是在继承安倍政策的基础上，进一步巩固日美两国政治安全和军事同盟。此外，菅政府还在疫情中举办了奥运会，没出大的差错，这方面还是得到了日本民众的基本肯定。
2021年9月29日，日本东京，菅义伟和岸田文雄（图右）。图｜澎湃影像
但在日本国内经济的恢复和民生政策方面，菅义伟确实政绩平平，还留下了一些负面业绩。
第一，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失控。
日本民众对于菅政府的不满，主要在于疫情失控方面。菅政府在控制疫情上并不成功，甚至可以用失败来形容。奥运会期间，日本疫情急剧扩大和蔓延。奥运会刚结束不久，日本每日新增确诊病例数就创下28889例的最高纪录。当前日本每日新增确诊病例数仍然保持在2000-3000例的规模。
第二，同周边国家关系恶化。
在安倍政府时期，日本非常重视对俄罗斯的外交，目的是想拿回南千岛群岛作为日本领土。虽然最终连两个小岛也没有成功要回，但安倍还是保持了和俄罗斯高层领导人的紧密来往，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关系。
而在菅义伟政府时期，由于执行强硬的领土外交政策，日俄两国高层领导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友好往来。2021年9月初，俄罗斯举行东方经济论坛国际会议，不仅没有对菅义伟发出任何邀请，甚至表示“没有必要邀请一个即将下台的首相”。这也说明，在菅义伟执政期间，俄日关系受损程度之深。
菅义伟上台之初，对中国还比较有好感。但随着访问越南和印度尼西亚、推动双边达成武器转让协定，菅政府逐渐表现出了牵制中国的姿态。美国总统拜登上台以后，日本亦协助美国强力干涉中国内部事务，抹黑中国国际形象，给中日关系带来了明显不利的影响。
除了对俄、对中关系的恶化，菅政府还延续了安倍时期打压韩国的政策，日韩关系没有出现缓和迹象。再加上日本坚持排放核污水，还破坏了同周边国家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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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任首相，有点复杂
岸田文雄的政治理念是以礼貌和关切建立以自由为导向的自由社会，谦虚地运用权利，找回人民的团结。
岸田文雄做事不偏不倚，属于“好好先生”。当然，也有人因此评价他“性格懦弱、优柔寡断，缺乏自己鲜明的个性”。
岸田上台后，内政外交的大框架基本上将延续安倍晋三和菅义伟的政策思路。当然，多多少少也会体现一些个人色彩。
2021年9月29日，日本东京，当地媒体刊发号外报道岸田文雄当选日本自民党总裁。图｜澎湃影像
长期专注于外交领域的岸田，对日本国内经济并没有特别深入的研究，不过也提出了一些关于经济和社会保障的政策架构与设想。
在经济恢复和发展方面，岸田提出“令和版收入倍增计划”，计划发行30万亿日元国债以刺激经济发展。
30万亿日元，相当于日本现在每年财政预算的1/3左右，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这种政策基本继承了安倍经济学当中量化宽松的政策思路，通过大规模的量化宽松、财政支出、增加投资来促进经济发展。
在社会保障方面，岸田重视纠正贫富差距，向中产人群倾斜分配。比如，向贫困人群提供补助金，为中小企业提供房租补助和长期支付补助金。在他看来，福利政策、福利措施不能仅靠市场调节，必须要有政府政策介入，进行调控安排。
这种经济和社会联合主张，是出于：通过补贴增加中小企业和居民收入，扩大国内市场消费，从而带动经济恢复与发展的考虑，属于凯恩斯主义政府干预和市场相结合的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
同时，他特别强调社会福利和社会保障政策。主要包括：
1.着眼于日本老龄少子化的现实，增加育儿家庭住房和教育费用补助，增加护士、看护人、保育员等的收入，解决老年社会存在的问题。
2．普遍提高员工工资。
岸田文雄对安倍经济学有肯定的一面，也有否定的一面。他认为，“与安倍经济学一起增长的分配可能没有正确制定”。他尤其指出，从2000年到现在，韩国的工资已经提高了4倍，而日本政府在工资提高方面并没有什么作为。安倍经济学给大公司赚了很多钱，但是员工的工资没有涨，所以应着手纠正差异，通过提高个人收入来二次调节经济分配。
3.退休以后养老金——国民年金扩大到非正式员工，并可对低收入者采取补助措施。
随着日本经济发展，派遣员工以及其他非正式员工越来越多，占比几乎达到60%。若让这部分人群也获得正常的国民年金，将有利于日本社会平稳发展、内需扩大和经济增长。
岸田在担任安倍内阁外相期间，韩日政府签署了解决慰安妇问题的《韩日慰安妇协议》。2016年5月，他还在促使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参加祭奠原子弹死难者仪式中发挥了积极作用。
在对外政策方面，竞选初期，岸田文雄突然从温和派急剧右转，声称：“中国的外交和经济侵略令我震惊，我执政以后最大的任务是研究如何应对中国。”这种变化无疑是为了换取日本右翼选民，尤其是自民党右翼大佬的支持，同时赢得美国的支持。
但是，这种极端的口号并不利于赢得多数人的支持，所以在竞选后期他又改口，表示：首脑及政要的对话是一切外交的基础。面对明年的外交，要逐渐积累交流，以探索未来。
从岸田竞选后期对中国政策的表述来看，他并不像其他右翼领导人那样把中国一棍子打死，而是想通过交往，在不断积累的过程当中促进相互信任，以达到增进和改善关系的目的。
毋庸置疑的是，岸田文雄执政后，一定会致力于加强日美同盟，增进双边关系，继续延续安倍和菅义伟与美国紧密绑定的政策。岸田长期担任外相，在美国也有一定声望，还和拜登政府的气候问题特使、前国务卿克里建立了牢固的私人友谊，这将有助于他同拜登政府顺利沟通。
美国方面也欢迎岸田文雄执政。这主要是因为岸田在竞选期间表现出了要和中国强硬对抗的姿态，主张通过日美两国的紧密合作，来应对台海问题等。这和美国对中国的某些政策不谋而合。
在对中国的关系问题上，岸田文雄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人物，对中国有利有弊。中国可以冷静观察，并促进同日本缓和关系的条件，积极主动出牌，也不失为利用时机、创造先机、先声夺人的做法，还可能更有利于中日两国关系的改善和顺利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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